大午集团新大公司“非洲猪瘟疫情”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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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们防得挺严的啊?”一位“省里来的人”对一位猪场工作人员说。“是啊,所以我们是(当地)最后一个沦陷的。”对方答。



2月22日上午,财新记者赶到位于河北省保定市的大午集团,见到了孙大午和他的弟弟、主管新大猪场的大午集团副董事长孙二午。他们向记者介绍,从去年11月开始,新大畜牧周边的猪场就陆续出现异常。


河北新大畜牧有限公司成立于2008年,由河北大午农牧集团有限公司联合新希望六和股份有限公司共同投资组建,为一家种猪繁育公司。


据大午集团相关人士介绍,在平稳经营了近十年后,从今年1月初开始,新大畜牧有限公司猪场的猪“开始出现部分母猪不食、流产现象,陆续异常死亡”,新大畜牧于是向徐水区农业局上报。


政府在检测方面是积极的,“从1月2日到2月2号左右,政府去检验了20头,说是阴性的(即不是非洲猪瘟),我们也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好保住企业。”


后来,新大畜牧购入了一套检测仪器自行对猪场的死猪和活猪分别进行了非洲猪瘟病毒检测,结果“死猪检测结果均为阳性,活猪有阴有阳”。活猪中,不吃食的猪检测出来是阳性,吃食的是阴性。有时候,检测为阴性、已经被隔离了的活猪,过一段时间又变成阳性了。


河北新大畜牧猪场里的死猪。图/大午集团


孙大午微博爆料后,此事受到媒体关注,当地政府也很紧张。22日上午,记者对孙二午的采访多次被电话打断,“区党委、政府(对大午集团死猪事件)很重视,区领导和农业局的领导正在赶来的路上。”他对记者说,徐水区区长曾赶到新大畜牧猪场视察,“当时我们就实话实说,死亡量很大,怀疑是这个东西(非洲猪瘟)。区长也很负责任,说我们看看到底是什么病。”然而最后官方检测结果却不是非洲猪瘟。但他称,政府已承诺给予补贴。

猪场的最后一夜

新大畜牧猪场深居保定市徐水区乡村腹地,距保定城区约20公里。与记者在其他非洲猪瘟疫点见到的情况类似,此处早已戒备森严。饲料车与拉猪车想要进入猪场,不仅要穿过大片村落与农田,还必须经由大因镇小因村的洗车点消毒,才能南行至防陵村的猪场。开至猪场,迎面而来又是三轮消毒:白灰、洗车点消毒水、消毒喷雾。如此,“整个车的消毒过程才过去了,过去了以后才到我们楼房的前面。”孙二午介绍,而猪场对于人员的消毒也同样严格。


孙大午称,自去年8月初辽宁沈阳确诊了中国境内第一例非洲猪瘟后,他们就察觉到“这个东西比较难弄”,新大畜牧有限公司立马将加强消毒提上了日程,措施包括:新增1个消毒点、1个抽样消毒间、2个雾化消毒间、1个车辆消毒通道、2个高标准员工洗浴间、1个洗衣房……为迎战非洲猪瘟,新大畜牧拿出100余万加强猪场的生物安全建设,加上大量消毒用品,累计花费达200多万。


但猪瘟还是来了。2018年8月、9月、10月、11月,河南、内蒙、山西、天津、北京陆续暴发非洲猪瘟疫情,仅4个月,便对河北形成包围之势。


而正是从此时开始,新大畜牧发现周边猪场陆续出现异常,“从11月开始,报保险无害化处理死猪数量成倍增长,猪场加快淘汰母猪,销售肥猪、仔猪。”上述上访信中称。1月初,新大畜牧猪场的猪开始陆续异常死亡。


“每天死600多、800多的时候,我们就想到了是非洲猪瘟的问题。”前述大午集团相关负责人表示,从猪场1月2号开始统计的结果显示,截至目前约有14000多头生猪死亡,“如果加上1月2日以前的肯定是15000多。”

河北新大畜牧猪场里的死猪(视频截图)。图/大午集团提供


但一开始没有确诊非洲猪瘟,也判断不了猪群究竟染上了什么病,孙二午称,他们当时还是“想治一治,可根本治不了”,他说,“只要不是猪瘟,治都可以,普通猪瘟也治不好,但它有疫苗”,然而通过增加营养、打疫苗等各种方式治疗,猪始终不见好。到春节时期,猪开始大批量死亡,“只能死了埋、死了埋。”他称,当时为了减少人员、车辆流动,甚至未送到政府集中处理的无害化处理点,而是自行深埋处理。


大午集团相关负责人称,在猪场生猪大面积发病期间,“新大公司没有卖出过一头病死猪,卖出的活猪也是有畜牧局发给检疫证的。”


2月23日晚9时,财新记者得知猪场6000余头活的生猪将被连夜扑杀,驱车赶到猪场。此时,猪场自动门仅留出一人宽,进门便能在夜色中看到一座顶部竖立着新大畜牧的办公大楼,一层大厅内,几位身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站在一旁交谈。一位工作人员称,生猪扑杀已经开始,现场已封锁。而发生疫情的猪场,就在这栋大楼背后。记者看到,夜色笼罩下,一辆大型铲车在隆隆作业。猪场大门外,特警的皮卡一字排开,昏黄的车灯中,尾气烟雾向空中升腾,迅速湮灭在无边的夜色里。各方严阵以对,静待猪场的最后时刻。


当晚11时左右,一群“省里来的人”赶到了新大猪场。浩浩荡荡的车队将猪场周边填塞得满满当当,有的车辆甚至一头冲上了猪场周边的土坡。“领导们”下车后直奔猪场办公大楼一间会议室,随后大门一关,一场漫长的讨论会就此拉开。记者间或听见会议室内传出“非洲猪瘟”、“活的”、“死的”等字眼。“带他们去取样!”会议途中,一位官员找到猪场经理,经理便立刻赶到办公室,抓起一大串钥匙便匆匆离开。“他们还要死猪的记录。”一位猪场工作人员说,“要对数了。”


一群工作人员在会议室频繁进出,“凳子呢?”“茶水呢?”新建的猪场办公楼内,左右窜行的人群风风火火地安排会议场地,楼道里的感应灯忽明忽暗。直至深夜,人群仍未散去。多个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楼道里飘散着浓重的香烟味,烟雾缭绕之中,有人打电话,有人挪步徘徊,几位身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倚在办公楼大厅一角。


“我看你们防得挺严的啊?”一位“省里来的人”对一位猪场工作人员说。


“是啊,所以我们是(当地)最后一个沦陷的。”对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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